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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友情] 怀念祖母(文/伍朝荣)

 
大庐陵 发表于 昨天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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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祖母(文/伍朝荣)

时值隆冬,朔风凛冽。行走在邻近老家的村道上,嗖嗖冷风似顽童冰冷的小手,从衣领衣袖灵巧钻入,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多想走进路边的房舍烤烤火,暖暖身,再继续下一段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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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每次路过这个村庄,都有个高大的身影,在路边的一栋房子等我,那是我父亲的母亲,我的祖母!

每次走进祖母家,她便满心欢喜,招呼我坐下,酷夏递来的一把扇,让我全身舒爽;冬天端来的一盆火,温暖我冻僵的手脚。然后温一碗米酒,端出一碟农家待客常备的花生、瓜子之类的干果,让我慢慢享用。如是吃饭时辰,祖母必定留我吃过饭才放行。

小时候,我曾有过疑惑,怎么祖母住在另一个村庄,不像别人的祖母与儿孙生活在一起?稍微懂事后,我才从父亲的口中得到答案。

原来,父亲七岁时,祖父便撒手人寰。祖父是上磨肩膀下磨脚板的挑山工,长年累月的透支身体,区区几块血汗钱,不仅无法维持妻儿温饱,还落下一身无钱医治的疾病。祖父去世,家徒四壁,祖母上下无依,只得带着她一生唯一的骨肉--我的父亲,改嫁到临近村庄。父亲在祖母的新家生活了一段时光,后被伯祖父接回抚养,直至成家分居异爨(cu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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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虽已改嫁,却像没改嫁一般,仍然扶持着原家庭的儿孙。在父亲的讲述中,我知道他一生坎坷。成年后,守过总机,送过报纸,站过乡间戏台,在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年代,蒙受过多年冤屈,挨批斗,受拷打。后来,当过村干部,管理过乡办企业。总之,在外奔波的时间多,照顾家庭的时间少。母亲既要种田种地,又要抚养接连生育的儿女,每每崩溃之际,都是祖母施于援手,默默的守护着她的儿孙们。

我呱呱坠地时,我哥才牙牙学语,为帮父母减轻压力,祖母主动把我哥接到她家,一直抚养到他能上山打柴,下河摸鱼;期间,父亲住牛棚,挨批斗,村里关押的“犯人”没有伙食,祖母抱着我哥,每天陪着母亲为父亲送饭,向父亲传递活下去的信心。后来,母亲患病长期住院,祖母又先后把我两个妹妹接去抚养。而我,上中学住校的几年时光,家无余钱,买不起食堂二分钱的新鲜菜,菜罐里也是不见油水的蔬菜干,周末返校,路过祖母生活的村庄,祖母都要交给我一小罐油腻荤腥。我知道,祖母家庭也不富裕,一罐荤腥是她从待客菜单里挤压下来的斤两!

此刻想起,改嫁后的祖母原本没有与原家庭同甘苦、共患难的义务。她有她的后任丈夫--我们叫他小爷爷,在祖母义无反顾帮助我家时,还应顾忌小爷爷乃至他宗族的态度。如果说,扶持她唯一的骨肉还在情理之中,抚养我的兄妹则已超脱世俗。试想,那时农家不养闲人,男女老少都在田里忙碌,祖母却在家照看原家庭的小孩,还接二连三;晚上男人劳累一天,希望早早安寝,小孩的哭闹却让小爷爷难以入眠,夫妻岂无龃龉,宗族岂无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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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祖母别无选择,她唯一的骨肉幼年失怙,无兄无弟,她不帮谁帮,她不助谁助?好在小爷爷尊重我的祖母,因为自己没有生养,慢慢的对我们滋养出亲情之爱。而祖母的宽厚与善良,也得到了邻里的理解和支持。

记忆中,祖母身材高大。都说女儿像爸,儿子像妈,想必祖母年青时颜值也高。祖母与同时代的多数女性不同,小时没有裹脚,一双大脚板,步履生风。父亲曾经告诉我,祖母也出生贫穷人家,小时候被我曾祖父背到家做童养媳,因此没有“三寸金莲”的管束和追求。

小时吃过苦的女人,长大后特别能吃苦。祖母改嫁后,尽管没有再生育,却先后抚养了多个小孩,除我兄妹三个,听说,还抚养过她弟弟的一双儿女,还有小爷爷的妹妹。当然,和其他妇女一样,她还得上山砍柴,下地种菜,操持家务。

随着我们五兄妹的成长,家里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对祖母的依赖也逐渐减少。后来,我们相继成家立业,去祖母家的次数不再频繁。然而,我的父母,我们兄妹,每次路过祖母房前,必定进屋看望年迈的祖母。祖母的房子里,时常荡漾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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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回眸,祖母之所以经常站立房前,不仅是等我,也是在等待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兄妹,以便及时招呼我们进屋,排解儿孙不在身边的寂寞。祖母改嫁了么,似乎从未改嫁,只是换了个经济状况更好的家庭,以便更好的照看她的儿孙们!

然而,祖母毕竟改嫁异村异姓。当我们不再依赖她时,小爷爷与祖母商量,把他弟弟的一个儿子过继名下,传承香火。于是小爷爷去世后,他的墓碑上有了自己儿孙的名字,也是后继有人。于是,祖母搬进了继子的房屋,与继子生活,祖母的房屋成了继子的财产。再后来,继子把这栋大宅子拆去重建,建成了大众熟悉的现代楼房,但那已是祖母去世之后的事。

祖母八十二岁去世,已离开我们二十余年。

清晰的记得,祖母去世前的那个冬天,我从单位回家帮父母干点农活。经过祖母生活的村庄,我买了些老人啃得动的零食看望她老人家。祖母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双膝紧靠火笼取暖,火笼上盖着一条毛毯。显然是行动不便,祖母没有起身招呼我,而是用手指着屋子里的另一把椅子,叫我坐下。聊了一会,祖母留我吃午饭。考虑到祖母已同继子生活,虽说我跟她继子很熟,但毕竟没有血缘。我找了个托辞,离开了祖母的住房。

祖母去世时,我父亲和她继子共同操办后事。丧事很隆重,我们全家人为祖母披麻戴孝,与她继子的族人一同送葬。祖母坎坷、操劳的一生,从此划上功德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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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去世后,每次回家路过这个村庄,我都会稍作停留。瞥见那栋现代楼房,梳理镌刻于心的记忆。但,这里再无祖母的身影,没有了我歇脚的地方。

今天,走在这条熟悉的村道上,物是人非,心中一股酸楚从胸间喷发,随之而生的热泪差点脱眶。在祖母看来,她一生的付出都是应该和值得;于我们心中,却是永久的歉疚和亏欠。我们年轻时,无力回报;我们有力时,却阴阳相隔。我们一直心存感恩,但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后代,我们没有做到力所能及的赡养。蓦然回首,想给祖母一生一个无悔的回望,给自己一个无悔的念想时,我却发现,原来美好的愿望,往往难以付诸实践!

或许,这就是家庭繁衍壮大的规律,一代托举一代,一代成全一代,代代传承,只管付出,不求回报!

如是,内心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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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自来 来自: 江西吉安
昨天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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