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的过年烦恼

知吉安 · 发表于 4 天前

今天，又到了甲辰岁腊月初一了。这也意味着已经进入了农历年的最后一个月（当然，今天也是阳历2024年最后一天）。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开始开心地发圈圈，买买买，晒喜悦，晾幸福，期盼着，盼望新年的到来。而我们所谓的成年人，却不少人开始焦虑了，这当然包括我在内。

小时候，从腊月初一这一天开始，我们兄弟几个几乎天天追着父母问：“爸，还有几工（吾乡方言，“几天”的意思）就过年？”“姆妈，还有几尼（亦吾乡方言，“几日”的意思）过年？”开始的时候，父母还会耐心、认真地告诉我们，还有多少天多少天。但被问得次数多了，父母烦了，就生气地瞪我们一眼，训道：“你中咯囔尼细伢子（吾乡方言，意思是“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晓得要过年，要好咭好歇，事又不做！不晓得大恁（大人）过年咯苦。过年有丝么（什么）好？”

我们当时非常纳闷：过年那么喜庆热闹，那么好玩，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大人为什么不喜欢过年呢？大人是不是有蠢啊！又时常听到母亲和一些长辈唠叨一句话：“细伢子盼过年，大人盼作田！”意思就是小孩子总是盼望过年，而大人则盼望早点开春，因为开春后就可以开始耕地，可以准备播种了。对这话，在相当长时间里，我们也不明白啥意思。此真可谓少不更事！

小孩子总以为，只要到了过年了，就指定有好吃好喝好玩的。殊不知，这一切美好的保障，都是建立在大人一年的辛勤劳作基础上。而且，劳作能否得到回报，还得老天“照顾”。因为只有辛勤劳作加上风调雨顺，才能有一年的吃食，才能偿还全部或者一部分的欠债。而大人害怕过年，则是因为过年将有无数的活计要做，有很多礼数人情要照顾。甚至，不少人家还有欠账要偿还，民俗所谓“欠账不过年”。《白毛女》中杨白劳一到年底就出门躲债就是缘于此。如此，七七八八一通操作下来，往往一家人劳作一年的收获，过一个年就给清空了！

所以，大人们害怕过年，而是更希望早点开春，到播种季节，因为那将会迎来新的希望。这些道理，当年我们是不会懂的，也无暇顾及。这就是不同年龄人的期待心理吧。有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所有的情绪及其表现，都来自其不同的心理期待。佛教徒为何宣扬没有烦恼？那是因为他们崇信“万法皆空”的佛理。一切都空了，当然欲望和期待也空了。所有东西都空了，那当然就没有烦恼了。可是，人世间真正能做到“万法皆空”的，有几人呢？笔者甚至认为一个都没有，起码到目前为止笔者不仅没有见过，也没有听闻过。君不见，河南嵩山那个少林寺竟然还上市了呢，如何“空”？！

于我而言，自打成家立业自己当家理事之后，越来越理解当年父母说的话和做法了！现在我越来越体会到，过年真的是一件遭罪的事，至少对成人来说是如此。对于像铁头妈这种爱好干净卫生的人来说，过年简直就是一段“徒刑”。进入腊月开始“服刑”，一直到除夕夜央视的“春晚”开始播放结束，过程漫长而艰苦。从打扫房子，洗漱家具，清洗窗帘、玻璃，洗涤被子、床单、所有冬季的衣服，等等。然后，像蚂蚁搬家一样，不停去超市采购各种年货，包括正月去走亲戚的礼品。所有的年前工作里，我认为最艰难的就是清洗厨房，那简直是“攻坚战”，没有两天搞不定。有时候，单位宿舍那边，这些程序还要来一遍。只是宿舍那边久不开火，不需要清洗厨房罢了。

我虽然不大会做这些家务事，但也不能“溜号”（出差或开会例外）总是在一边打下手，被铁头妈指挥来指挥去。干好了，是应该的；干得不好，少不了要挨批。在那几天时间里，我得陪着小心，说话柔声和气，行动低眉顺眼，以免“逢彼之怒”（出自《诗经》故事，《诗经·邶风·柏舟》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后来《世说新语》借此讲了一个大经学家郑玄婢女的故事，更加生动有趣），白白挨骂一回！

最后，临近返回乡下（回老家与父母一起过年）前，还要把家门前、门框周围清理一下，把去年旧的春联和柏树枝取下，到楼下庄重地焚烧干净（不能直接扔进垃圾桶），然后在门框相同的位置提前贴上新年春联。我们回到了乡下老家，这之中的许多功夫，还得走一遍。如今父母还健康，老家很多活计都不用我们插手。但楼上楼下和几个居住房间的卫生还是要搞的，几张床的床上用品还是要清洗的！这一件件，一桩桩，想想都头大！

如今，我是越来越害怕过年了！过年真的太累，太烦了！信不信由你！（静墨斋2024.12.31于古吉州城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