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小来串门

当发小来串门

说明：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在此致谢！


在陂塘村，我有好些个老庚（即同年出生的人）。按照今天的说法，我们都应该算发小。其中，有一个比我大两个月左右的发小，他叫亮亮，小时候跟我关系特别要好，说同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童年时代，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可谓形影不离，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一起砍柴，一起放牛，一起割猪草，一起捉泥鳅，一起逮青蛙，一起“偷”人家橘子，一起顺人家黄瓜……农村娃干过的所有好玩的事，所有“歪栽事”（吾乡方言，意思就是干坏事），我们都一起干过。当然，也一起闯过很多惊险的人生关口。只要愿意去回忆梳理，那真的可以有讲不完的故事。



亮亮有几次大难不死，都是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例如有一年冬天，在我家板楼上捕捉麻雀来煨得吃。我家的谷仓修建在二楼，楼板全是木头做的，在我的卧室上方开了一个方正的口，便于稻谷上下。那个冬天可能比较冷，麻雀在外面没有吃食，就寻找各个农户家藏的粮食。我家二楼的窗没有封好，麻雀来去自由。所以，经常有成群的麻雀在上面。亮亮知道这个情况后，隔三差五来我家捉麻雀。为了捕获更多成果，有一次我们悄悄用编织袋盖住了那个运输稻谷的开口。几天后，我们好像忘记了此事。那天，亮亮又来我家楼上捉麻雀了。因为天冷，麻雀特别多，亮亮非常兴奋，举着我家的竹枝扫把追扑麻雀。他一心盯着麻雀群，忘乎所以，完全忘记了脚下，一不留神就踩到了铺着编织袋的运输口，“噗嗤”一声，连人带扫把一起掉下去了。虽然楼板只有三米多高，但下面是水泥地，而且是毫无防备直通通下去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看着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的亮亮，我们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叫大人。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亮亮苏醒过来，开口问：“捉到了几只麻雀？”我们一伙人才欢呼起来：亮亮醒过来了，他没有摔死！然后，我们来到火塘边，愉快地煨麻雀吃。为了犒劳这位差点成为“烈士”的勇士，那天的麻雀腿自然给他吃了。



还有一次，为了捉知了，亮亮又从我家门口的白杨树上摔下来，砸在石板上，也晕了几分钟，还是我父亲把他拎起来抖动，才苏醒过来。当然，这次不仅没有被当做“勇士”可以优先享用麻雀腿，回去还被他大哥揍了一顿。对此，我颇为愧疚。



其实，在我与亮亮一起度过的童年时代，这样惊险的故事还发生过好几次。当然，有些惊险之事是发生在我身上。当然，我也是侥幸存活下来了。这样的故事，不要说现在城里娃，就是现在农村娃也不会相信，更没有经历过。当然，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我们都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惜，福报似乎还没有完全清晰显现。幸运的事，至少我们还平平安安。也许，这就是一种福报吧。



随着年龄增长，我与亮亮渐行渐远。比如小学一年级后，他留级，我则直升上去了。慢慢地，他留级次数越来越多，我一直升级越读越好。待我升到富滩中学去读初中时，他好像还在三年级亦或是二年级，跟我弟弟做了同学。再后来，他小学毕业没有考上初中（或许考上了，因为家里穷，就没有继续上学了也有可能），然后去了广东打工。有一段时间，听说他去新东方学了炒菜，在吉水的赣江河鱼馆干了一阵子厨师；然后又去转头广东打工了，至于具体在广东哪里，我也不知道。而我则一直在学校里读书，读书，然后参加工作教书，教书……



成年后，亮亮与我虽然同属于陂塘这么个小山村的人，但我们见面极少。再后来，各自成家立业，个人境遇都发生太多改变，他结了婚，在深圳那边开了个木桶饭排挡，生意不错，积累了一些财富，在陂塘盖了一栋不错的别墅；而我则在外面读了很久的书之后，又回到家乡吉安城里的学校教书。但我们依然见面很少，通常只有过年那几天，我们能在陂塘村碰个面。仅此而已。我发现，见面之后话我们之间很少，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情态，虽然不至于像迅哥儿见到闰土那般陌生，但也有一种见面不知所云的无力感。实际上，亮亮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健谈者，而且充满了幽默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一定充满了笑声。而且，他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眼，更不会做“歪栽曲跛”的事（吾乡方言，即缺德事）。所以，陂塘人都喜欢跟他玩，包括我的兄弟姐妹们。



昨天，我又回老家看父母了。当我从田野转一圈回到院子里时，看到亮亮在这里。我颇有点意外。首先现在才农历十一月份，离过年还很久，他怎么就回来了？其次，他平日回来也未必到我家这边来串门，今天怎么过来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估计他有什么事。一聊天果然，他有点关于孩子转学的事情想向我咨询。大抵，亮亮知道我在教育系统工作，这么多年多少认识一些朋友，想咨询一下将他女儿从广东转回来读书的事情。而他自己也因为广东那边打工人少了木桶饭生意难做了，想回来找点事做，顺便照顾孩子。然后，我建议他去咨询教育系统某某“大佬”。他笑着说，他是打算去找他，但知道我与之是好友，希望我帮忙引荐一下。



本来我只想为他发个信息问一下，但想到我们曾经的童年往事，我还是决定亲自打个电话。这样，可以问得很详细点，也有助于他去解决问题。于是，我当着他的面，给朋友打了电话，话说如此这般一番。可惜，我仅仅是一介书生，无法直接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亮亮还是感激不已，毕竟，他在外面闯荡多年，也懂许多人情世故。



此时，正午的冬日太阳正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我们一起坐在我家院子里晒着太阳，闲聊着一些往事……  在我印象中，亮亮的这次串门聊天，大概是近三十年里，我们聊得最多、最久的一次吧。希望他能如愿以偿，解决好眼下的难题。（静墨斋2024.12.15于古吉州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