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埠大桥建设新况》
刷抖音,就跳出来有关老家西沙埠大桥的建设情况的短视频,这个曾厂长网友真是可爱,应我们几个网友的请求,大老远两次开车去拍西沙埠大桥的最新进展,以解我等悬思之苦,看来是真的动工了,只是步伐不快而已,路虽远行则必至,事虽难做则必成,加油!
朋友们也许会笑我的痴呆执著臭显摆,几次三番地谈及一座欠发达地区规格不高的普通的跨江桥梁,没办法,无可救药的怀乡人,更主要是那条河和西沙埠承载了我太多的情感和过往经历,作为枫江镇的主要圩市之一,打小家人就带我们去西沙埠当街买东西卖东西,去老舅公家拜年,气度不凡的粮管所所长的老舅公,丰盛的拜年饭,时髦阔气的大前门和中华牌香烟,酒足饭饱后父亲叔叔哥哥们和我们一帮小屁孩在晴冷的或者雪壅山岭的路上撒酒疯说大话飙山歌的活蹦乱跳回家的开心场景,去河边玩沙子河水里抓鱼,用大板车或者拖拉机辛辛苦苦去粮管所交公粮。小学生挑着两个箩筐去粮管所装满谷糠来学校,给老师们蒸饭炒菜,一路上烈日炎炎似火烧,汗流浃背,弱小的我,空腹行走,流汗太多以至几乎休克,到了发痧的地步,几次绝望想放弃,要是倒在路上,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发现,大部队都走到前面去了,倔强的我还是咬牙坚持挑糠进了学校,那个土灶还依稀记得它的模样,三合土做的结实光滑高高的柴火灶,两口大锅,一大一小,烧水蒸饭炒菜,那个高高的斜坡漏斗状的进糠口,每天要吃进去很多谷糠,漏口下面好像还有个进柴火的大灶口,有时候就烧柴薪枝杈松球,很多也是我们学生去山上掰折筢拢运回来的。每天都是红通通的燃烧着,似乎日夜不断。我们的学校可漂亮了,不大不小舒适紧凑,有高高的门楼大大的拱门,不规则的几进院落,多重门楼教室,还有那口大大的铁钟,那株十几二十米高的枇杷树,香气扑鼻的桂花树,还有外面大大的流水塘,塘岸边更为高大蓊郁春青冬红的枫叶树,当然还有后面红土坵上一排排骇人的低坟高墓,校门旁边就有两座废弃的茔堆,掏空的墓门边就有两颗更吓人的空目怒睁的白骷髅!久之,我们还把他们当球踢!不需要谁教我们生老病死新旧交替天地轮转的自然法则和人生哲理,它一直都在我们的生活里,形影不离,苦乐悲戚,点点滴滴。有的教室和办公室有木栅栏雕刻和古雅造型,现在想来可能是是以前举子王以匡办的的书院,也很有可能就是前辈南宋庐陵才俊王子俊创办的三松书院的遗址所在地。可惜可能年久失修,风雨侵蚀,日渐消瘦衰朽,村干部竟至拆除夷为平地,劈作新村建设用地,事先毫不知情,一直在外地上班,回来一看,我心爱的小学消失不见了,周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都推平建农家别墅群了,刻恨心痛极了。为什么就不能修缮保护起来呢?哪怕是废墟,我也愿意拥抱她的残躯亲吻她皲粗龟裂的檩条肌里。哎,得空一定要回忆写下来,以积存村史嗣笥,弘扬祖德,勖厉后昆。
我的老姑妈在民国的时候嫁在现在建桥之地不远的上陇洲村,我的二姑姑嫁在旁边的夏家村,我的堂姑姑嫁在对岸的水东的西流沙上村,即大桥的那一端,那时候都是坐摆渡船过去的,那时候下游还没有建水电站,储水量没有现在这么多,江面没有这么宽阔和平静,是川流不息清粼而歌的活泼腾跃的赣江水,现在则平缓慵懒生气锐减。摆渡船开始是小型简易原木色的渡船,全靠艄公舡汉的丰富经验和高超技能,不渡江者不识水性,以为直线行驶过去,不过千米左右,杯茶即到,轻舟凌波,鸭子凫塘鱼儿穿河,小菜一碟,其实挺有难度的,水流湍急,流势不均,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看似寻常的赣江,其实暗流涌动,漩涡狂狷,深潭浅滩,礁石出没,装牙舞爪,如果不能理解他的脾气,驾驭不了这匹烈马,轻则很可能漂到下游去了,重则船覆人伤,哭爹喊娘。
这是一种怎样的行船体验啊,开始时满心期待,欢呼雀跃,中间担惊受怕忐忑焦心,末了苦尽甘来弃船飞奔。现在想来都是美好回忆,春天,惊雷震旦带雨,百溪灌河,江水黄浊,浩浩荡荡,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洪波一叶,豆舟乌蓑,芦草乱流,杂物挟裹,万顷凌波,欺小童之怯懦,激勇士之魂魄!夏天,万物雄壮,木植疯长,丘壑换翠,山峦夹峙,揽江顾影,旖旎多姿,气浪膨天,氤氲蒸腾,白云团絮,经天漫游,大江混碧,绿珠织带,山环水绕,清波如镜,一鉴到底,细鳊翩翩,白条簁簁,长风送轻舟,白鹭伴我水西东。秋天,层林尽染,芦荻摇𥐞,舣舸开画屏,罗浆碎夕阳。冬天,飞雪落江心,隔夜结冰凌,呵手破薄冰,起锚涉寒涛,山也茫茫,雾也茫茫,水也茫茫,赣江两岸购物忙,你一副红对联,我一提美酒浆,你一袋山珍野味,我一担鸡鸭牛羊,还有迎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地在长堤上游荡,准备迎接他的媚娇娘,唢呐声声,与波同唱!
我也在赣江边迎娶了我的新娘,她从远远的吉安县坐车而来,在吉水县城边的老渡口换乘轮渡,再登岸坐车到了我乡下的那个叫花园的老家,我没有松赞干布的敌国之富,英俊潇洒,只有粗茶淡饭,迎接糠妻亲家,但有东山列队,赣波欢唱,赣水为酿,咱也是天作眷侣,幸福鸳鸯。
多少次,我从西沙埠乘船逆流而上,去县城读书,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在十年前的《重游西沙埠》的长诗中已有部分记载。而我的祖先王安上,王端礼,王鸿滨,王子俊,等人就住在离西沙埠不远的更近的赣江之滨的白沙潭(后来徙居现在的解元坊和花园村),他们或择址闲居,或结庐勤学,满腹经纶,然后顺流而下,北上应考,进士及第,载誉而归,光祖耀祖,进则勤政为民,官声厚隆,退则筑堂构塾,著书立说,闲云野鹤。哦,我的赣江我的河,你永远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待到2027年,西沙埠大桥建成之日,我一定登上桥头,来回穿梭,看你一江丹青两岸画,一棹渔歌醉烟霞,春水蘸天青,远岑矗宝塔,白鹭横空,汀矶浮筏,端的是,庐陵故郡,吉阳人家。。。。。。
附上2017寒假去西沙埠江边重历的诗歌一首 《二十多年后重游家乡西沙埠记行》 我的家乡有条河,千里赣江粼粼波, 穿云沙鸥冲天鹭,锦鳞闪闪鱼虾多。 舳舻阵阵出山岬,鱼帆点点迷津柯。 商贾无心听河曲,村姑扯嗓唱渔歌。 遥想当年王家子,从此登舟求功课, 艄公解缆起铁锚,欸乃一声晓云破。 回溯而上船难行 ,水急潭险曲折多, 船头犁浪分绿水,船尾卷起千堆垛。 子衿昂首望青山,顽童戏水把手濯, 巉岩缠雾无数峰,一山才拦一山过。 倏忽朝阳出危峡,霞光万丈漾金波。 轻纱散去山河明,陡见白屋半山坡。 电厂新建出平湖,寒江壮阔烟笼波。 垒垒沙场今犹在,不见码头空见舸 我今重游立沙丘,青春少年中年鹤, 逝者如斯谁知“道”? 明朝乘筏问河伯!
作者:庐陵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