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印象14----远去的帆影

庐陵印象 · 发表于 2020-6-7 15:54:04

远去的帆影
欧阳跃亲文/摄影

7月24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带着相机，又开始了走街串巷的徒步寻找老街印象之行，以期拾获一点老城的碎片，让儿时的记忆变得清晰一些。不曾想，与一位老人的邂逅，让我激动不已。
走过儒林里横巷、走过豆芽井，走过姚家巷，我拐入乾明巷，正当我端起相机拍摄这依然略带旧痕的小巷子，忽然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老人从身旁的红砖房子跑出来，一把把我拉进了他的家。在十来平方的小客厅里，我看到数艘制作精美的樟木船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老人告诉我，他叫周文轩，是吉安水上办事处的退休职工，这些义渡船模型都是他花费数月手工制作的。当我问起他怎么想起要制作这些船模时，83岁的老人眼含热泪说：“忘不了他的水上岁月和那帆星点点。”

是啊，赣江水道开发后，地处江西腹地的庐陵，因为漕运业的发达迅速成为江南的富庶之地，是赣中经济的龙头和中心，在唐代就是全国32个重要城市之一。庐陵县籍的南宋著名学者、词人刘辰翁在《习溪桥记事》一文中就对城里的热闹景象作了描述：“歌钟列妓，长街灯火，饮者争席，定场设贾，呵道而能过。”

另据历史记载，北宋真宗末年纲船全国年产量为2916艘，其中江西虔州（后改名为赣州）、吉州就要制造1130艘，比例最大。渔船、网船、排子船、泸江子、矮头船、三块板、石头船、排俚船、满排子、扯角子、鸦尾子、土苟子、筒子壳、扁子、刁子、抚船、驳船、慄滩子、吊头子、河船、挽篷子、尖头子、杉婆子、板船、摇古老、监船、扁力子、茶壳子.....千帆竞渡曾是赣江里普通的景象。榕树码头、中山码头、肖家码头、解放码头、梅林渡、、、、、老人们耳熟能详的老码头也见证了这段“千帆竞渡，商贾云集”的辉煌，而沿赣江的吉安村落近年来挖掘出的“喊船”祈祷仪式更从侧面印证了吉安漕运业的兴盛。

端详着周文轩老人的吉安义渡船模型，我的记忆一下子被风帆牵引到了儿童时代。我的老家在赣江以东的梅林渡附近，盛产葫芦、黄瓜和萝卜。直到现在，吉安城里人买萝卜还认定我老家产的，而这句“河东的萝卜水泱泱”的俚语更是让家乡的萝卜扬名吉安城。

我的爷爷是村里的守船人，所以我的童年也基本在赣江里泡着。记忆深处，每到播种季节，村里的青壮劳力便驾起“纲船”逆流而上停在榕树码头，一人挑着一担粪桶，沿街收集城里人的尿粪，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嚷叫“有冇有尿倒”。等到几天后收集的尿粪装满船仓才顺流而下回到村里。偶尔叔叔大伯也会带上我去上街，那些日子便是我最快乐的，因为大街热闹的景象让我兴奋不已。等大人们忙活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在大剧院的门口，听着里面放电影传出的同期声，那种享受有说不出的美妙，往往是收工的大伯叔叔把我拽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大街上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炸油箍子，梭膑（现称油条）。而等到收获的季节，全村老少便把葫芦、黄瓜和萝卜装上船，运往湖北、安徽、赣州等地。船对于我这个几岁的孩童来说，不仅仅是交通运输的工具，更是载着我欢乐童年的摇篮。

2015年，周文轩老人开始动手制作义渡船并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经完成大大小小的船模8艘。老人凭借着记忆，花了3个月时间，制作了第一艘大型俗称“铜壳子”的船模，“铜壳子”船长22.6米，宽4.6米，吃水1.56米，载重达到50吨，是往来江西至湖北、安徽、江苏、上海货运的主力船，吉安老百姓骄傲地叫它为“八面威风”。“土苟子”船是吉安天河煤矿转运煤炭的主力军，船长约15米，宽3.08米，吃水0.7米，船体扁长，吃水浅，风帆高，周转灵活，扣帆即似离弦之箭，飞驰而去。老人回忆道，五十至七十年代，这“土苟子”很常见，水上火箭公社靠着这主力煤炭运输船，每月航行四个航次（往返），行程24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