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味之清粥

idt · 发表于 2024-1-7 12:09:13

在小时家有早起喝粥的习惯，桌子中央摆一锅白粥，辅以几个小菜佐之：几块豆腐乳、一碟榨菜，一个皮蛋切成四瓣躺在碗里。那时我顶讨厌喝粥，在我印象中粥乃惜老怜贫之物，寡淡无味，不过聊胜喝西北风而已。

妈妈知我不喜食粥，翻着花样做起番薯粥、皮蛋瘦肉粥、菜粥。妈妈又煞费心思为我调配佐粥小菜，诸如一个筷子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的咸蛋。当然，最下粥的莫过于鲜嫩脆香的小笋，夹笋入口，香留齿颊，食之令人胃口大开，能额外多进一大碗。

后来的那些年我经常熬夜加班，就会在厨房里抓一把生米，加足清水，文火慢煨，当火焰舔着锅底，锅内发出咕噜咕噜的翻滚声响，尚未喝上热粥，心头已有了暖意。待盛上一碗，急不可待的吹气，呼啦呼啦两三口下肚，直抵肺腑。

从前的米，不施化肥农药，每煮一锅粥，稻香溢满屋间，粥表面还浮着一层米油，故有“贫人患虚症，以浓米汤代参汤，每收奇迹”之奇效。

我想起有一位清贫少年，他借宿寺庙，夜夜苦读，每天熬一锅粥，待冷却凝冻，切成四块，早晚各取其二，就着野菜碎末充饥，食之甘之如饴。这少年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先贤范仲淹。还有曹雪芹从富贵公子沦落为穷酸才子，举家食粥数十年，写下了字字珠玑的千古奇闻《红楼梦》。

莫言淡寡少滋味，淡寡之中滋味长。少时并不深解其中之味，现在想来，一锅好粥，需经历熬、滚、煮几个过程，而好的人生，有何尝不需要事上磨练。粥味虽淡，亦如繁华落尽后的返璞归真，所谓的人间至味，亦不过一碗清粥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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