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硬汉张敬孝

硬汉张敬孝（文/曾志）

手扶拖拉机拖着一车石灰，“突突突”地喘着粗气，在乡间小道上艰难地行走着。前面是下坡，拖拉机摇头摆尾地往下冲，张敬孝一把拉下刹车，但手扶拖拉机在后车箱的推动下，仍然向下冲去。车头重重地撞在左侧的山崖上，“砰砰砰”地叫个不停，黑烟滚滚，惊出张敬孝一身冷汗。

这样的险情张敬孝经历了无数次，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

无论是县城还是乡村，到处都在建新房，石灰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张敬孝看准了这一商机，日夜不停地从藤田等石灰窑厂贩运石灰到各建筑工地。他既赚了石灰的差价，又赚了运费，每天收入可观。

虽然每天灰头土脸的，虽然每天疲惫不堪，但他心里美滋滋的。他想，照这样下去，他不但可以将自己建房时欠下的债还清，还可以存上一大笔钱供两个儿子读书，说不定不久自己就能当上富翁了。     
                           
吃苦受累算什么。他本身就是苦水里泡大的。父母亲生了他们7个兄弟，他是老五。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瑶田秀元村，村民都是守着几分薄田，人多田少，早出晚归，拼死拼活地劳作也还是食不果腹。在张敬孝头脑中，始终保存着啃薯渣饼充饥的悲惨记忆。                                
由于家里穷，张敬孝读完小学五年级就被迫辍学了。十四五岁就同大人一起到石灰窑厂干活。从车上搬石头到窑里烧，从窑里将还冒着热气的石灰块搬到车上，从早到晚，每天只能赚到六七毛钱。           
                        
十六七岁时，张敬孝就同伙伴们一起去梁坊桥的山上挖煤。挖煤是个又累又危险的活，还要有运气。运气好里，就能挖到煤，每天就可以赚到两三元钱。运气差时，挖了半天挖不到一点煤，那就白累了一天。            
            
张敬孝在十八岁那年随打工潮涌向沿海城市。左撞右碰，他进了宁波一家纺织厂，跟师傅学开机器洗布染布。         

打工期间，张敬孝认识了同乡姑娘陈小梅，俩人迅速坠入爱河，于1993年12月结婚。像几个哥哥一样，成家后就要另立门户。张敬孝从父母手里分到十双筷子十只碗，其他生产生活用具一样也没有得到，反倒分到六七千元的债务。

夫妻俩一起外出打工赚钱。可由于要生小孩，又不得不回家种田。头脑灵活的张敬孝东借西挪凑足一万多元钱买了辆手扶拖拉机，开始了贩运石灰的生意。                       

这生意确实能赚钱，但实在是耗身体。日长月久，张敬孝每天咳出的痰撸出的鼻涕都是柴油烟和尘土的混合物，总是黑黑的。                                             
不久，张敬孝感觉腹内隐隐有痛。后来他口里鼻里还莫名奇妙地流出紫黑的血来。张敬孝以为自己是熬夜上火了，认为自己年轻抗得住，也没太在意。有时自己随便买点药吃，对付一下，就没日没夜开着拖拉机在路上跑着。            

不曾想到，他后来有几次竟呕出大块大块的血团来。妻子要他去县人民医院检查，医生严肃地说，他得了肝癌、肝硬化。这是个致命的病，任何人都会被这病给吓倒。张敬孝略微怔了一下，拿了点药回家，就爬上那辆斑驳的手扶拖拉机，心中默念：我要坚强，我要活下去。拖拉机发疯似的在沙石公路上疾驰，卷起一股黄色的尘霾，将那黑色的恐怖掩盖掉了。

几天后，妻子发现了他的化验单，大惊失色，逼迫张敬孝上医院治疗。在妻子苦苦的哀求下，他才急急忙忙赶到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一三医院，找到他小时候的好友。好友安排他住院，亲自给他动手术，精心给他治疗。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出院。他好久没有听到那“突突突”的声音了，它卧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呢。

好友交待他在家要多休息，不要再劳累过度。可一回到家，他又“砰砰砰”地发动起他那辆手扶拖拉机，欢快地朝石灰窑厂开去。
然而命运有时总会捉弄苦命人。张敬孝的腹部不断地鼓胀起来，好像一只气球越鼓越大。他被迫去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脾囊肿，有腹水。他在南昌一附院做手术，这次又花费了二十多万元。

屋漏偏逢连夜雨，石头专碰痛脚趾。妻子陈小梅又开始出现病情，全身浮肿，检查出得了肾病综合征、非萎缩性胃炎、肾结石、室性早博，又得巨额的医疗费治疗。

这对于本不太富裕的张敬孝一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家陷入了极度贫困之中。可张敬孝硬撑着，东挪西借度日，始终不向镇村干部反映自己的困难，怕拖累政府。张敬孝想：自己的事自己办，生病和贫困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犯不着天天叫爹叫娘的。自己挺一挺，困难总会过去。

瑶田镇党委政府领导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将他家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指派镇干部黄俞平、村干部张志佛进行一对一重点帮扶。夫妇俩要长期吃药维持健康，帮扶干部就给他们办理了“永丰县医保门诊特殊病种”绿卡，每月药费基本上给免了，减轻了很大的负担。镇政府给了他夫妇俩每人每月低保金310元，安排陈小梅公益性岗位（村保洁员），每月可领工资。帮他办理贴息贷款购买插秧机，帮他大儿子办理国家助学贷款，为他小儿子办理寄宿生补助。

一桩桩一件件，实实在在，干部的帮扶张敬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自己成了贫困户，张敬孝一面感恩政府，一面又心怀愧疚。他想，再怎样都不能拖政府的后腿，要改变贫困就得靠自己！他顾不上自己多病的身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然不能再上路颠簸做生意，那我就在家安心侍弄庄稼吧。

他看到村里很多青壮年外出务工，家里的田地无人耕种，就想能不能把这些地租过来自己种呢？他多方交涉，在扶贫干部的帮助下很快就流转到了327亩土地。根据灌溉情况，种了280余亩水稻，种了35亩红薯。他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起早贪黑，在稻田菜地忙这忙那，一刻也闲不下来。他雇用贫困户播种、除草、施肥和收割，带动村民自力更生，共同致富。

初冬天气好，阳光暖融融的。张敬孝到田里转悠了一番，他想：晚稻收了，有些灌溉沟渠有损毁，得好好整饬一下。他自己检石头，填泥土，清淤泥，护堤坝。

又忙碌了一天，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就要下山了，天边彩霞烂漫。他急急忙忙往红薯地里跑。作物要轮换着种，那块地明年不能再种红薯了。红薯产量低，再说红薯价格也不高，效益上不去。他想起在南昌住院时，有个病友是农业方面的专家，好像他说过瑶田这边的地适宜种火龙果。他打算到红薯地里取点土，带到南昌找专家检测一下，看看这三十几亩地是酸性土壤还是碱性土壤，还有什么PH值。不懂，请教专家总没错。种田确实要讲科学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瞎干蛮干了。他为自己有了新思想而格外的兴奋，高高地举起锄头朝地上挖去。

陈小梅远远地看到他在红薯地里捣鼓着，就急急地赶过来说：“你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再挖红薯吗，怎么现在就动手了呢？”

“我是取点土去省里检测一下，确认一下这土壤适不适宜种火龙果。我想明年这三十几亩地全部改种火龙果，今年冬天就打好棚来。我明天就去趟南昌，学学技术，联系好种苗。”张敬孝微笑着对妻子说。

他用塑料纸包好土，直起腰来，又看了看远处苍翠的山岭，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在连绵起伏的山脊上缓缓地转动着，天边一片绯红，大块大块的云朵绚丽多彩。

他意犹未尽地对陈小梅说：“火龙果是一种绿色、环保果品，还有很多促进健康、美容、防病强身的元素。我们这一带还没有什么人种，我们走在前头，肯定能赚到不少钱。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陈小梅听着听着，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他们俩静静地站在空旷的田野间，迷醉于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眼前出现一大片绿色的仙人掌似的植物，蓬蓬勃勃，无边无际，上面长满一颗颗硕大的紫色的果实。

站在脱贫攻坚巡回宣讲会的讲台上，张敬孝开心地说道：“第一书记和帮扶干部跟我讲了扶贫政策，我流转的土地种水稻有产业补贴，今年就领取了5000元。有好政策，我就吃了定心丸，再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预计今年收入就可达20余万元了。”      
  
张敬孝看了看台下，又自信满满地说：“这几年吃了很多苦，遭遇了很多的挫折，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相信，只要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坚强地走下去，总有一天会将穷根拔掉。当然，这都离不开党和政府的扶持和帮助。帮扶干部给了我鼓励、信心和勇气，让我在备受病魔的打击下勇敢地站起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再勤劳一点。要自强不息，不能完全依赖政府。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靠要，是自我放弃，最可怕的是懒惰！我们要抱感恩之心，努力奋斗，用汗水换取财富，早日走上小康之路，报答党的恩情！”

望着台上那个脸膛黝黑，一脸沧桑的硬汉子，听着他朴实而铿锵有力的话语，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来源：永丰网